昨天武馆组织大家观影《一个人的武林》,初听片名以为是一部古装动作片,其实是一部现代武打电影。“武林”似乎是一个与现代社会渐去渐远的词汇。把“现代社会”与“武林”、“一个人的”与“(整个)武林”,放在一起,本身即为一种现实与矛盾、对立与对峙。
“武林”在我们的印象中似血雨腥风的江湖,藏龙卧虎的各大门派,奇门绝技的芸芸汇聚,无论你是武林中人还是武林之外,在人们的印象中武林永远都是喧嚣与暗涌、快意与情仇的。时代远去,但每个人心中仍有一个武林。武林到底是什么,谁也说不清,也许是份情怀、也许是份责任、也许是份执着……也许这就是武林让人为之痴迷的地方。
近两个小时的影片,可谓是从头打到尾,打斗场面节奏紧张紧凑,观众似乎喘息不及。有人说仅是精彩的打斗,票价已然捞回所值。然而影片不仅仅是打的过瘾看的尽兴如此简单,即使是不懂功夫的人,也能感觉到这不是功夫视觉秀,精心的动作设计、穿插的武术术语、都暗含对武术的痴迷与功夫的致敬。
王宝强饰演的封于修,是一个近乎癫狂的武痴,且这位武痴还有一更为痴癫的梦想,称霸武林。且抱有贯穿至尾的个人理念:“武术是杀人技”、“既分高下,也决生死。”因此他依照武术口诀「先练拳次练腿,后擒拿用兵器,由内而外」的顺序开出死亡名单。如若是一部古典小说中的武侠人物,我们尚可理解其行为。然而毕竟时代不同,在现代社会仍抱有这种心态,似乎有一种原始的技击殉道精神。因此,当夏侯武(甄子丹饰演)与警官的一句对话似乎揭示了这个答案:“什么年代了,如果不是武痴,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呢?”
是啊,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呢?这句话似乎最能表达如今这个时代功夫没落感。一个人为了功夫把人打死,这简直不能理解。功夫是杀人技,功夫的由来确实如此,功夫一招一式暗藏格斗与体能技量,真正的功夫绝不是花架子。功夫怎么练就出来?武侠小说里一言而过的:十年以后……可见武术背后的艰辛往往枯燥,没有意志的顽强,潜心的坚持很难有所成就。因此当镜头切进封于修居住的屋子时,那不能称其为家,屋里就是一个锻造武术狂人的地方,踢砖断瓦、海盐磨肤、破烂的木人桩等等,都诉说着一个超越常人的磨练方式。封于修对于武术的追求,进而挑战各路高手,这个初衷不是因为欠钱也不是去报仇,而是让常人难以理解的沉浸在武林梦中,无法清醒。
而另外一位主演夏侯武,合一门的掌门人,片中几次强调师妹劝其约束自己的拳头,其实拳头即是心,人生中有太多的让人出拳的时刻,似乎是一种瘾,难免争强好胜,追名逐利,快意恩仇。最终拳出伤人,造成无法弥补的过错。当酿成祸端,看着武馆的衰落,有些时候更暗含武术已经沦为视觉与舞台杂耍;和平年代,真功夫仅为强身与艺术感的标签的失落。影片中夏侯武并没有言语劝封于修,但是两人的对打交锋中,夏侯武利用武道一次一次竭力挽救封于修,在其眼里封于修更像是武术里难以控制的一个招式,他横冲直撞,反制与其身。也使夏侯武更明白,教学弘武的不易,而正心正德是根本,对于已经颠痴的封于修,充斥着内心惋惜与痛心。
其实大家皆痛心于这个痴癫的人,他是一个习武的奇才,在自身残疾的情况下,锻炼出虚实的拳脚,他写实了一代武功高强并非神话传奇造就,而是靠苦练。谓业精于勤,便是这个道理。大家都说“台上一分钟,台下十年功”、“十年磨一剑”都指涉着同一个概念:任何人想在某一行当里成为达人级的角色,便需专研、精勤于此道至少十年的功夫,方能有所成!而想成为宗师级的圣贤,则要更深的精神层面的修为与悟道。
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武林,在夏侯武心中,武林应该是以武为师,弘武扬道,任道重远。封于修心中是真正幻想,纯粹更高更强的梦,我们叹息其疯子般的癫狂念头,冲昏头脑,达到狂人境界,真真正正一个人的武林。而还有许多数武林高手,隐匿生活,似乎与武功无关,艺术家、卖饭的、纹身师,看尽世间百态。把自己变得很强能打,只要潜心都是可以的,但是真正在能打之后,难的是用功夫去约束自己,用功夫去潜修,由功夫入道。
在和平年代,真正的功夫是内敛的。这个内是修心修身,修自己,是自己内在的武林,是突破自我。功夫其实是无止境的。最后封于修的死让人觉得很不值得,但是对于当时的封于修来说应该是人生的巅峰。他领教的所崇拜之人的功夫后,算是在痴迷中死去。我们不愿看到这些,他也许象征了每个人年轻时代的梦想和痴热。我们在内心中应该保持这份炽热,慢慢淬炼,等其火候纯熟,驾驭自如,形成一个内心繁盛自由的武林。